91年28岁劫

：柳婉月

1991年5月的一天，乡村女教师魏淑敏带着4岁的孩子骑车赶集，却再也没有回来。

在村口的一口机井里，村民发现了母子二人的尸体。

受制于当时的技术水平和办案条件，这桩案件始终未能破解。直到25年后的一天，警方对已经身故十年的犯罪嫌疑人开棺验尸，才还了两名受害人清白。

01 母亲骑车带儿子赶集被杀，尸体沉在机井里

修武县，位于河南省的西北部，这里风景秀丽，环境极美。

魏淑敏，是修武县的一个乡村教师，1991年，她31岁，有两个孩子。小儿子才四岁，从出生起身体就不大好，这几天又患了病。

魏淑敏为了给孩子看病，顺路采购一些生活用品，就从家出发，脚蹬自行车前往县城赶集。

一般情况下，乡村的在早上七八点开始，到下午五六点就收摊了。而魏淑敏回去的时间也跟这个差不多。

魏淑敏的丈夫曹正红原本在家里干农活，等着妻子捎带粮食回来，但是一直到了天黑，也没见母子的踪影。那时候，移动还没有普及，根本无法 上魏淑敏。

曹正红心急之下，借了辆自行车，就和自己的大哥去县城找人。他们沿着魏淑敏可能走的路，一路询问喊叫，但都没有得到回应。就这样走到了县城，才发觉早就撤了，而魏淑敏两人也不可能继续留在县城。

夜里快十一点钟，曹正红兄弟俩商量着在回去的路上找找。于是两人分别在道路两侧拿着手电筒照。夜里的风很大，但是曹正红两人着急的心仿佛被丢在了油锅上，穿着一件背心跑了十几里路。

魏淑敏夫妻住在河湾村，离县城大概只有三四公里的路，中间只隔着一个磨台营村。由于磨台营村有附近唯一的一条公路，除此之外全是泥泞的土路，因而这个村子是河湾村居民进县城的必经之路。

曹正红两人一合计，决定在磨台营村好好找找。当时曹正红心中已经有了不妙的感应，但是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，只能不断地寻找，期望自己的感觉是错误的。

在一条乡村小路上，曹正红和曹正清分头寻找，曹正红在南边的鱼塘边搜查，曹正清则去了地头。

当时小麦还没收获，大腿高的麦穗阻碍了视线，也限制着脚步。曹正清为了不破坏别人家的麦子，只好慢慢搜查。

当他走到一口机井旁边时，随意地把手电筒照在了里面，原本焦急而迷茫的眼神顿时变得无比惊恐，他大叫了一声，引得附近的曹正红也迅速跑了过来。

曹正红沿着曹正清的目光看到机井，双腿不由得一软，瘫倒在了地上：水里隐约漂浮起来的一张面孔，赫然就是他的儿子！

曹正清见自己的侄子早已没了性命，连忙跑到村子里找了报警。当时负责这起案件的是范新河，现在的修武县公安局副局长，他接到报警，立刻带了一队人赶往了案发地点。

来到机井旁边，首先见到的就是正在嚎啕大哭的曹正红，和满脸焦急的曹正清。范新河见曹正红已经无法沟通，便向曹正清询问了事情原委。

了解了事情大概之后，范新河立即带人对机井进行打捞。首先被捞上来的就是曹正红的小儿子，冰冷的井水泡得尸体惨白僵硬，小儿子死前紧握的拳头和闭合的双眼再也无法舒展开来。

紧接着，范新河又带人在井水里进行打捞，将另一具尸体也放在了机井旁边。正是魏淑敏！只不过，她的衣物早已不见，赤身裸体，多处可见伤口血痕。

02 案件疑点多，凶手难敲定

尽管是晚上了，但是五月的风还是吹得闷热。范新河考虑到夜间侦查的水平还不完善，贸然验尸很可能会破坏物证人证，于是立即向警察局申调法医来到现场。

局里对这起案件也高度重视，迅速组织了县城内所有可调动的法医赶往现场，就着夜色直接进行尸检。

由于天气炎热，如果不及早完成验尸，尸体很可能会迅速腐败，届时再想探查，困难性会更高。

因而众人合力将两具尸体摆在地里，就地展开调查。

首先是对死者的肺部进行检查，因为如果死因是溺水，肺部一定会有积水残留，如果是被杀害后再抛进水里，由于已经停止呼吸，肺部不会有水残留。

果然，肺部没有积水，确定了死者是被杀害后再丢进机井以灭迹。另外在死者魏淑敏身体里，还提取出了精斑，再结合她身无寸缕，确定是被奸杀。

而现场的勘探人员也有了初步进展，他们根据现场麦穗的倒伏判断，死者曾被凶手拖拽，一直从地头拖到了机井房。

奇怪的是，死者魏淑敏的衣物不见了踪影，即便是再度潜到机井里面，也没有发现。因此这个地方被推断为凶手在行凶过程中，在衣物上留下了血迹或者指纹，为了防止被发现，将衣服丢到了其他地方。

经过法医鉴定，尸体死亡已经超过了十二小时，而进行尸检的时间已经是次日凌晨，因而推断出母子遇害的时间是正午十二点多。

4岁的儿子

如此一来，案件的整个过程已经十分清晰：正午时分，魏淑敏骑车带儿子经过此处，被凶手直接劫下，用凶器对两人头部进行重击后致其死亡，并拖拽到机井房，最后抛入机井。

次日，修武县的刑警来到案发现场，对凶手身份进行模拟和推理，一个关键要素就是，自行车。

案发地早已不见了自行车的踪影，但地头还有自行车倒地砸出来的凹痕，也可依稀辨认车辙。很有可能是凶手行凶完毕之后，骑车遁走。

但沿着车印走了百米左右，痕迹突然消失不见了。这个原因不难推测，一定是凶手也察觉到自行车会留下被追踪的线索，故而对自行车进行了处理。

在附近的池塘里，果然打捞出来了一辆自行车，尚未被水锈蚀，车子的品牌、外观也符合魏淑敏骑的那一辆。民警也曾怀疑池塘里是否有死者的衣物，但经过多次搜查仍旧一无所获，只好暂时定为凶手携带死者衣物逃离了现场。

还有一个较大的疑惑就是，机井旁边为何不见一丝血迹？不仅机井边没有，就连机井房内和拖拽死者的路上也没有。

警方一开始怀疑是凶手将魏淑敏击晕之后，在机井口将其杀害。但在机井壁上也没有发现血迹，这可着实难倒了一众人。

唯一合理的解释，也许就是凶手对案发现场的血迹进行了完整的处理，因而检查不到相关线索。

对案件进行复原之后，范新河开始寻找可疑的犯罪人。经过初步推理，犯罪嫌疑人年龄不超过四十岁，中等身材，常在附近活动或者熟悉当地环境，且有过犯罪前科，所以熟知许多掩盖痕迹的手法。

当时的目击证人称，在案发当天见到一个光头男子在这附近徘徊。范新河连忙对比了当地人 ，迅速锁定了附近新河农场劳改犯的队伍。

畜牧劳改队每天有一定的时间可以外出给牲畜喂食，故而嫌疑更大。由于劳改队都是集体行动，因而单独行动的那一位一定嫌疑更大。

梁刚领，是畜牧劳改队的一员。案发那天，他的领队和狱友们一起去打饭，但梁刚领在床上睡觉，故而领队没有带他一起去。

面对范新河的讯问，梁刚领只说自己当天一直在睡觉，并没有外出。但是法医王卫华注意到他身上多处有血迹，包括袖口和领口。

经过血型对比，确认梁刚领身上的血迹和死者的血型一致，且梁刚领的外貌特征符合警方的推测。

但是梁刚领没有犯罪条件，他在劳改队里，脱离领队视线的时间加起来也没有一小时，不可能完成一次如此精确的犯罪，且血型的种类很少，匹配一致的巧合程度很高，不能作为确凿证据。

03 跨越26年，终于查明真凶

那么有哪项技术可以证实罪犯？DNA鉴定！对血液和精斑的DNA进行鉴定，就能将信息的精确度提高，确认凶手的身份。

遗憾的是，1991年还不具备这样的鉴定技术，即便是将证据送到了省警察厅，也没有办法查明真相。

原本以为梁刚领就是凶手，准备结案的范新河再度陷入了沉思。凶手究竟是谁？如此恶劣、灭绝人性的残杀，倘若不将其缉拿归案，他如何对得起修武县老百姓的信任？他自己更不能安心。

范新河那一年28岁，刚刚在警察局工作没多久，年轻志高的他立下誓言，无论过去多久，这桩案子他一定要亲手弄明白。

因此，范新河和法医将尸体体内的精斑进行保存，并继续寻找可疑人员，同时期待新的鉴定技术能够尽快投入使用。

时光飞逝，转眼就是20年过去了。曾经的年轻小伙范新河，如今已经临近退休，他也一路做到了警察局副局长，侦破了许多重大案件。

尽管经历了许多，当年那桩案件依然萦绕在他的心头，始终难以释怀。

而就在这一年，焦作市建立了DNA数据库。听到这个消息的范新河立即派人带着当年保存的精斑赶去鉴定匹配，再逐个寻找。

由于事情已经过去多年，很难保证凶手是否还在人世，也许行凶者当年50岁左右，如今已经寿终了。因而对于那些已经去世了的鉴定对象，找到他们的子女进行再度鉴定。

但一年又一年，数次希望乍现，却又一闪而逝。范新河激动的心，也逐渐冷了下来。

功夫不负有心人，2022 年，办案组锁定了商丘市的史姓男子，史某今年已经75岁，符合嫌疑人的推断身份。

范新河立即带队来到史某家中，提取了史某的DNA进行匹配。结果让他们大失所望，史某的DNA数据与凶手的DNA数据有很大的差异。

负责鉴定的工作人员说，尽管两者的DNA有很大的差别，但是许多地方仍旧有着一致性，因而不排除遗传变异的可能性。

史某的长孙在1991年出生，孙辈可以排除作案可能。因此，范新河立即开始调查史某的儿子，经过调查，他的三个儿子DNA也都与凶手的DNA不一致。

就在众人准备放弃时，修武县公安局刑警侦察队副队长刘强坚定地说，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这里，一定是我们疏漏了什么，必须把全部内容都调查一遍。

经过访问，范新河得知了史某原来还有一个儿子，不过他因肝癌，在十年前就去世了。出于避讳，没有人再提起过这个儿子。

史家周，就是这个已经去世十年的儿子的名字。史家周曾经也在新河农场服刑，案发时他已经刑满获释。

但十年过去了，有关史家周的所有东西都已经遗失，想要对比DNA，只能开棺验尸。

史某对开棺验尸极力反对，他表示，自己当年为儿子的葬礼花费了十万元，开棺验尸之后还需重新安葬，这笔费用谁来出？

但是范新河了解到，当年史某安葬儿子，只是草草地用床单裹着尸体，连墓碑都没有留下。想到可能是史某心虚，范新河态度坚决地继续进行验尸。

最终，检验结果出来了。史家周的DNA与当年的精斑DNA吻合度极高，确认为同一个人，因此，已经去世10年的史家周就是当年的凶手。

史家周早在1981年就因罪被送去劳改，出狱后几年，遇见了魏淑敏，在犯罪后逃离了修武县。后来他又因抢劫、盗窃罪被监禁，出狱后不久便病逝。由于是因病去世，且名声不好，一直没人愿意提起他，他也就逐渐被遗忘了。

但法律从不会遗漏任何一个凶手，不管跨越多少时间，不管犯罪者经历了什么，真相一定会在警察和民众的不懈努力下水落石出。

史家周虽然早已逝世，无法接受法律的惩罚，但他身份的落实，可以还魏淑敏以及她的儿子一个公道，这已经足够让范新河和其他办案者为之苦心调查二十多年。

而史家周的离世，也许正是在法律制裁到来之前，命运对他的谴责与审判。唯有对法律保持敬畏，对生命保持尊重，才能问心无愧地生活在这片土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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