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女投胎为人的特征

在唐传奇中，人与异类恋爱是一个光彩夺目的题材。和人类产生爱情的不仅有天界仙女（《华岳神女》、《太阴夫人》），而且有花妖鬼魅（《窦玉》、《计真》），虎猴狐蛇（《柳毅传》、《申屠澄》）等等。人与异类之间产生了缠绵的感情，或天宫玉阙，或龙宫地府，或人间凡世，上演着一出出悲欢离合的故事，可谓景象瑰丽新奇，情节奇幻动人。

《人龙传说》剧照

其中，人与龙的故事是一个特殊的种类。早期的几个故事，不外乎是人被迫怀孕或被抢成婚。如：张鲁之女在山下洗衣，被白雾围住而怀孕，感到羞耻而自杀，结果生了一双龙子，婢女给丢到汉水里去了。女子下葬在山上，经常有龙跑来，墓前都给踩出小路了。（ 载于《道家杂记》）

再如，长沙有女子到江边洗衣，莫名其妙就怀孕了，生下三个像虾、鱼的东西，女子就放到盆里养。才三个月就长很大了，居然是蛟。老大叫当洪，老大叫破阻，老三叫扑岸。有天暴雨，哥三蛟一下都跑的无影无踪了。后来天要下雨的时候，三蛟就会来探望母亲。此女亡后，三蛟一起到墓前哭泣，哭声就像狗叫一样，哭了一天才离开。（载于《续搜神记》）

再如歙州某地有女性洪某，许嫁与鄱阳黎某，要出嫁时居然被一只蛟变化成黎某给骗娶走了。等到一个多月后，黎某才赶到洪家，判断出是被蛟骗走了，就就蛟穴去找。路上正好遇到那蛟化为人形出来作怪，黎某见蛟偷笑，便杀了他。跑到蛟穴见到妻子和一条狗，于是把妻和犬接回来。才登船，暴风雨突至，木石飞腾，洪女和犬都变化为蛟而去，黎某也被一股恶风吹到余了姚，花了几年才回到家。（载于《歙州图经》）

唐人写的《柳毅》，塑造了一位风鬟雨鬓、哀怨动人的龙女。作品由龙女身遭凌辱写起，到柳毅为之传书入洞庭，钱塘君怒杀泾河小龙，再到钱塘君逼婚、柳毅拒婚，最终柳毅返乡两度娶妻两度丧妻，复娶龙女，得以成仙。

柳毅与龙女的婚姻很具有戏剧性。应举下第的柳毅在路上见到龙女时，惊为“殊色”。然而她因为受到夫婿及公婆的不公平对待而“蛾脸不舒，中袖无光。”引起柳毅的无限怜爱。当柳毅为其传书回洞庭之后，得到解救的龙女的出场则又是一番高贵的景象。“俄而祥风庆云，融融怡怡，幢节玲珑，箫韶以随。红妆千万，笑语熙熙。后有一人，自然蛾眉，明珰满身，绡縠参差。迫而视之，乃前寄辞者。然若喜若悲，零泪如系。须臾红烟蔽其左，紫气舒其右，香气环旋，入于宫中。”

龙女的叔父钱塘君向柳毅提亲，要将龙女许配于他。柳毅却认为受到人格的侮辱而拒绝了。最后告别时，“淑性茂质”的龙女当席拜毅以致谢，柳毅为其美貌所动，殊感怅惋。“毅其始虽不诺钱塘之请，然当此席，殊有叹恨之色。”实则从柳毅的表现，更加衬托出了龙女的美貌。

柳毅拒婚的理由比较冠冕堂皇，当初为龙女传书，是出于道义，固然有点假惺惺之态。因为龙宫中人馈赠他珠宝时，他把道义抛到了脑后，表现出了一幅贪婪的面貌。洞庭君因出碧玉箱，贮以开水犀。钱塘君复出红珀盘，贮以照夜玑。皆起进毅。毅辞谢而受。然后宫中之人，咸以绡彩珠璧，投于毅侧，重叠焕赫。须臾，埋没前后。毅笑语四顾，愧揖不暇。

龙女以高贵的身份，对地位低下的读书人穷追不舍，这一白日梦式的描写颇为符合当时贫穷士子的心愿。最后，龙女化身范阳卢氏之女得以婚配柳毅，这一结局也打上了鲜明的时代烙印。

六朝门阀观念深重，世族与庶族互不通婚。至唐朝门阀观念依然牢不可破。唐朝几次修订《氏族志》，希望提高皇室的社会地位，而更张扬了门阀观念。《新唐书·柳冲传》记载了当时的著姓望族，“过江则为‘侨姓’，王、谢、袁、萧为大，东南则为‘吴姓’，朱、张、顾、陆为大，山东则为‘郡姓’，王、崔、卢、李、郑为大；关中亦号‘郡姓’，韦、裴、柳、薛、杨、杜首之，代北则为‘虏姓’，元、长孙、宇文、陆、源、窦首之。” “今流俗独以崔、卢、李、郑为四姓，加太原王氏号五姓。”一般士人以不娶五姓女为人生一大憾事。而唐律亦明文规定：“人各有耦，色类须同。良贱既疏，何宜相配”(《唐律疏议·户婚》总191条)。

柳毅出龙宫之后，先后娶张氏、韩氏，然两度丧妻，鳏旷一身。有媒人为其介绍范阳卢氏之女，实则龙女。龙女一直隐瞒身份，一年后产一子之后，才呜咽泣涕交下，向柳毅谢罪。当柳毅表态“从此以往，永奉欢好”时，龙女深感娇泣，良久不已。故事最后以柳毅成仙而结束。

最让人怀念的是，1999年香港电视广播有限公司出品的《人龙传说》古装神话剧。袁洁莹扮演的龙女美丽大方，率性天真，爱上了陈浩民扮演的青年书生叶希，二人受到“人龙不能结合”的诅咒，最后龙女因救叶希而死。她躺在叶希怀里，听着叶希伤感地吹着竹叶而死去。龙女死后，叶希一直坚持单身，当他人到中年的时候，再次遇到了创新投胎转世为人的龙女，龙女还记得叶希给她唱过的歌，叶希怔怔地呆住了。这时候那首《人龙传说》响起，真的令人泪目。